大正三年(1914),四十一岁的本因坊秀哉在万朝擂台赛中连胜十台,遂由门下弟子一致拥戴,登上了九段名人的宝座。事实上,此时秀哉棋艺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,足以饶天下先,当名人也算是实至名归。不过,相生相克乃世间万物之定理,棋也亦然。秀哉再狠,也有两个让他发愁的冤家,此二人便是新锐棋士濑越宪作和铃木为次郎。
濑越和秀哉一共对局十一次,从三子到对子,秀哉不曾赢过一盘。至于铃木为次郎,由于参加万朝擂台赛的缘故,与秀哉对局机会较多,当时以四段的资格,甚至打至受先也赢。不过棋这东西确实有趣,铃木固然受先能赢秀哉,但自己却被坊门的野泽打到受二子,而野泽碰到秀哉甚至受二子也输。那野泽在万朝擂台赛及一般新闻棋中是有名的常胜将军,任何棋士都被他改过赛格,唯独碰上秀哉便似老鼠见了猫,功夫半点也施展不出来,岂不怪哉!秀哉对此也非常得意。他做了名人之后有人问到:“对局三十年,哪局棋是阁下生平杰作?”秀哉脱口答道:“平生杰作尚未出世,但大正二年七月,对野泽君的二子局,可以说是毕生快心的一战(见棋谱)。”这局棋秀哉确下得精彩之至,最后一目胜。消息传出,整个棋界为之震动。翌年秀哉登极为名人,此战之胜确实也起了很大作用。
本因坊秀哉晋升名人后,自重身份,便不肯再参加什么擂台赛、新闻棋了。但此人视钱如命,对特约比赛或指导棋,只要报酬丰富,还是一诺无辞的。当时各报登载新闻棋,本来均有权威人士--秀哉、中川和广濑讲评。秀哉一当名人,各报自然竞相出高价请他讲评,以招徕读者。秀哉挣钱心切,虽然忙得团团转,但也来者不拒。如此一来,讲评之中就难免有了疏漏之处。殊不知,为此却生出一件轰动一时的事来。
大正七年(1918)十月,《围棋评论》创刊,已升五段的野泽竹朝便在其中设了一个专栏,叫“评之评”,把秀哉、中川、广濑等人所评的棋,再重新评一遍。意思是取 各家之精华,创争鸣之新风,那么其中当然就有批判原评者不是之处。中川、广濑对此倒不大在乎,唯有秀哉以名人之尊,被属下“佛头着粪”,如何下得来台?便于十二月写手谕警告野泽,勒令停止。本来野泽并无冒犯秀哉之意,况且棋通奥妙,任何人也不可能穷尽,好坏实难有绝对标准。往往棋风不同,形势判断方法不同,得出结论也不同,甚至看法截然相反,这种现象在高段棋士中间也在所难免。再者,秀哉所评确有明显的失误之处。秀哉居然不许人家说话,实也太过霸道。野泽为人本就倔强,如今见秀哉以势压人,干脆来个不理不睬。但《围棋评论》惧怕名人威严,不敢再登,于是野泽又改在另一杂志继续批评。秀哉大怒之下,下令破门开除野泽家籍。这便是日本近代棋史上相当有名的“破门案”。